
上周,山姆 · 奥特曼在 X 上发文称,OpenAI 预计年底年收入将达到 200 亿美元,并"在 2030 年前突破数千亿美元"。在此三天前,其首席财务官则暗示,政府应"担保"该公司的基础设施贷款——尽管她随后改口称自己"说错了话"。
实际上,更重要且被市场忽略的基本事实发生在一周以前—— OpenAI 全球事务负责人致信白宫,请求将原本针对半导体工厂的税收抵免政策,扩展至 AI 数据中心、服务器制造商及电气变压器等领域。
该公司宣称,计划在未来八年投入 1.4 万亿美元资本支出。作为对比,这一数字已超过墨西哥的年度 GDP,相当于一家初创公司要花掉美国 GDP 的约 5%,只为搭建训练更大语言模型的计算设施。
作为当前世界最炙手可热的 AI 超级明星,OpenAI 罕见地向美国政府发出一连串"求救信号",意味着什么?
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。这背后只有两种可能:要么 OpenAI 确实找到了一条能证明大规模公共补贴合理性的回报路径;要么它构建了一套离不开永久性政府干预、否则就会崩溃的金融架构。
10 月 27 日,OpenAI 致信白宫的信件揭示了一个结构性困境:目前,"先进制造投资抵免"(AMIC)为半导体制造投资提供 35% 的税收减免。OpenAI 希望将其扩展至 AI 数据中心、AI 服务器生产以及关键电网组件,包括高压变压器和生产它们所需的特种电工钢。
这一请求暴露出一个 OpenAI 在其他场合未曾明言的问题:瓶颈已不再是芯片供应,而是电力基础设施——其建设周期以"年"而非"季度"计算。一套现代 AI 训练集群的耗电量超过一座小型城市,而为其供电的变压器制造周期长达 18 至 24 个月。
据 OpenAI 信中透露,美国没有这些变压器所用钢材的供应链。这已不是软件经济能解决的问题。OpenAI 正在运营堪比公用事业规模的基础设施,却仍试图维持科技公司的高估值倍数。
AMIC 扩展请求本质上是希望政府将 AI 数据中心重新归类为战略性制造业,把搭载 Nvidia GPU 的机柜与台积电亚利桑那工厂置于同一政策类别。
这一区分至关重要:半导体工厂产出的产品服务于整个经济,而 OpenAI 的数据中心所产出的算力主要服务于其自有模型。扩大税收抵免实则是将资本风险社会化,而收益仍保持私有。
11 月 6 日,OpenAI 首席财务官 Sarah Friar 在《华尔街 · 日报》活动上的发言引发舆论危机。她提出政府应"提供担保以促成融资"。这一措辞谨慎而模糊,既可指直接贷款担保,也可理解为更广泛的基础设施支持。
外界反应迅速且激烈。
白宫 AI 主管 David Sacks 直接发文回应:"不会有联邦对 AI 的救助。"共和党州长和民主党参议员齐声反对,认为这无异于将 OpenAI 的风险转嫁给公众。Friar 随后在 LinkedIn 收回言论,称自己"用词不当",并强调 OpenAI 并未寻求政府担保。
山姆 · 奥特曼随即发布长文,强调公司既未获得、也不希望政府为数据中心提供担保,并将政府角色限定于支持半导体制造与国内芯片供应链,而非为 OpenAI 的基础设施债务背书。
问题在于,OpenAI10 月 27 日的信中明确讨论了为 AI 供应链制造商提供贷款担保、拨款和成本分摊协议,主张联邦直接出资"将关键电网组件的交付时间从数年缩短至数月",甚至建议政府建立铜、铝和稀土等 AI 基础设施所需材料的战略储备。
这并非语义之争:OpenAI 要么想要联邦直接资助其建设,要么想要通过税收激励降低 35% 的建设成本。两者都涉及政府资金。贷款担保与税收抵免在会计处理上或有不同,但在公众认知中,当一家初创公司请求超过许多国家年度预算的补贴时,这种区别已无足轻重。
彭博 · 社曾指出,OpenAI 的支出计划"因这家尚未盈利的初创公司寻求创造性融资安排——包括被批评为‘循环交易’的结构——而受到审视"。
这一点值得展开。
OpenAI 已宣布与 Oracle、软银和微软等合作建设数据中心和采购 GPU。其中不少交易的结构是:OpenAI 承诺从其参与出资建设的基础设施中购买算力,而购买所产生的收入又依赖运行在同一基础设施上的产品。微软投资 OpenAI,为其提供 Azure 算力进行训练,并从 ChatGPT 和 API 销售中分得收入。
这套模式在增长顺利时或许可行,但若客户获取成本增速超过收入怎么办?如果 GPT-5 训练八个月却仅比 GPT-4 略有提升怎么办?到那时,循环交易将不再像是复杂的金融工程,而更像纸牌屋——每个参与者同时是债权人和债务人。
届时联邦支持将不再是政策选项,而是救助。OpenAI 实际上是在向华盛顿传递一个信息:我们承诺的基础设施支出已超出私人融资能力,但为了国家利益,这项建设必须推进。
一家初创公司承诺投入 1.4 万亿美元建设基础设施,几乎没有可参照的先例。这种规模只能与主权项目相提并论,而非由风投支持的企业。而后者通常都是明确的政府项目,以公共利益为由,无需先证明市场可行性。
OpenAI 的尝试近似于 SpaceX 的 Starlink,但资金需求高出一个量级,且目标客户群体更为模糊。Starlink 之所以成立,是因为农村宽带需求明确且支付意愿可衡量。
OpenAI 的赌注依赖于三个假设:模型能力持续指数级提升、企业对 AI 服务的需求长期存在、利润率足以覆盖包括区域电网升级在内的基础设施成本。任何一环出错,整个逻辑便不再成立。AMIC 游说的紧迫性表明,OpenAI 管理层已算过这笔账,并看到了资金缺口。
乐观情景下,OpenAI 实现其收入预测:公司在 12 月达到 200 亿美元年收入并保持增长,从而事后证明基础设施投入的合理性。AMIC 扩展获批降低 AI 硬件成本。OpenAI 成功从初创公司转型为工业级运营商,五年后,政府税收抵免被视为助力美国锁定 AI 领导地位的明智政策。
中间情景则更为复杂:收入增长但未达预期。届时,崩溃情景不言自明:模型进展停滞,企业 AI 应用范围不及预期,OpenAI 无法履行基础设施承诺。循环融资链断裂,暴露出公司的健康状况依赖于所有人共同维持的假象。
微软可以通过并购吸收 OpenAI,但其他投资者血本无归。又或者华盛顿直接干预,将技术国有化但保留运营;抑或公司破产,核心研究人员流向 Anthropic、谷歌或吸取 OpenAI 教训的新兴初创公司。
游说策略与公开信息之间的反差值得玩味。
拥有可持续模式的公司通常不需要在证明市场存在之前,就寻求《芯片法案》这类干预。山姆 · 奥特曼却一方面对外展现信心与增长曲线,而他的政策团队却在要求为尚未跨越"死亡谷"的制造商提供产业支持。
OpenAI 建造了一台容错率极低的精密机器:软件公司尚可试错,基础设施业务则没有退路。1.4 万亿美元的承诺,要么是为争取政府支持而采取的谈判策略,要么是 OpenAI 已意识到私人市场无法以可承受的条款满足其融资需求。
如是,作为市场的一部分,我们必须时刻提醒自己:崩溃风险已非假设,问题只在于音乐何时停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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